母亲的夜齐鲁壹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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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是静谧的，也是深沉的，它把无奈和苦难都掩埋在里面，又把希望和黎明寄托在里面。夜深了，母亲已入眠，看着躺在宽大席梦思床上的她，更显弱小，厚厚的暖融融的棉被下，她弱小的身躯就像一片羽毛，轻轻的落在那里。在现代人眼里，采暖条件的改善，冬季和其他季节已没有什么大的区别。今夜，我坐在温暖的室内，听着狼嗥一样的北风撕打着窗户，幸福感倍增。母亲年轻时患有严重的气管炎，平时她总是寡言的，不苟言笑的，而发出声音较多的，就是冬日里的咳嗽了。冬季是她难熬的季节。那时全家人冬季取暖只有一个小煤坯炉，晚睡前，把炉火封死，害怕一家人煤气中毒，父亲总是把门上的小窗户开半扇，本不暖和的室内，温度会下降很快，母亲的气管炎在煤炉散出的二氧化硫的熏呛和冷空气的作用下，更加严重。小小的房间，拥挤的床，她和三、四岁的妹妹睡一头，而我睡在另一头，与妹妹打通腿。在睡梦中，我常被母亲巨烈的咳嗽声吵醒，她的呼吸像一架老式风箱，那声音从胸腔深处发出，又被枕巾之类遮掩，我能明显感觉因咳嗽她身体巨烈地抖动，每到这时，我望着黑洞洞的窗户，小小的心，快要被黑夜吞噬了，真怕母亲一口气上不来。一只褐色小瓶的喷雾止咳药，是短暂缓解病症的速效“武器”，这时我又会在她暂时病症的缓解中沉沉睡去。小时候的冬季，总感觉日子过得特别慢，霜冻前，父亲到街市上购来十几棵大白菜，我们帮着母亲在窗户底下挖好一个大坑，把晾的半干外叶的大白菜，一棵一棵根朝下放在地窖里，上面盖上一层草苫子，草苫子上再压上一层土，这是一家人整个冬天的蔬菜。每次父母发了工资要分成N份，除去寄给双方父母的生活费，我们上学的费用，日常生活的开支，就所剩无几了。赶上家中老人生病或红白喜事，父母都得去单位财务上说尽好话，提前预支点下个月的工资。家中很少有欢笑，从母亲紧锁的眉头里，我们能读懂她一半的心事。冬季昼短夜长，一家人吃完晚饭，天已经像扯下了一块大黑布，母亲在室内也多半是戴着口罩用以保暖，在昏暗的灯下把咳嗽以细细的针脚缝进被祳、衣角，而我们姐妹则聚在一张黑漆的八仙桌边写作业。灯光照着母亲单薄的身影，像一幅剪纸，灯光下的砖砌地面，散发着它本有的暗红色，不带一点泥垢，这是母亲用小铁铲一点点铲去了，水泥摸平的炉台散发着铁灰色，有点点的亮光反射，这都是单薄的、轻巧的、干净的母亲的功劳。她只要在家，总是闲不着，总在不停地缝缝补补，打扫卫生，收拾家务，只有发烧厉害了，才肯卧床休息。年老后，她的腰椎疼，她的心脏病，她的腱鞘炎，都是年轻时超负荷劳作而落下的。我常想，人们在长期的工作中，多少会患有职业病，而世上母亲的“职业病”应该是最多的。母亲用她那宽厚的胸怀，给了孩子们一个温暖温馨的家，一个干净整洁的家，她在那个艰苦的岁月里，期待我们成长，盼望着我们成人，那也是她盼望的黎明的“曙光”，现在我们长大了，愿母亲身边再没有黑夜，愿她喜乐安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