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幺孃和她母亲及兄弟姊妹合影。前排右一为幺孃。)
幺孃是我母亲最小的妹妹,小我母亲八岁,也在八个兄弟姊妹里面排行最末。我对她没有太多记忆。父亲从前给我说起,小时候带我去过幺孃的公公婆婆家,我还摸过他们家的钢琴,但我完全没印象了。倒是很多年前,在三道街的外婆家见过幺孃数次,那时她已结婚生子,也已疯掉,因为吃药治疗而变形,虽不难看,但似乎又矮又胖。
我还记得舅舅孃孃都叫外婆“妈妈”,幺孃也不例外(想起这个,是因为我从不唤自己的母亲,觉得他们这样叫很新鲜)。这些年最后一次见幺孃,是我高中毕业后不久,她丈夫病逝,我唤做幺姨爹,在一家工厂跑销售,死的时候才五十岁,我去打丧火(奔丧)。火化那天上午,我们,包括幺姨爹的老父亲,白发人送黑发人,坐车去火葬场。只有幺孃没去,晕车兼精神病,但她送我们到楼下,还拿了亡夫一件衣服,当时流行的西服之类,说让给他带去。
随后那些年,外婆在世前后,林家聚会,幺孃几乎不参加。五孃没死之前,每年春节,我们都去五孃家吃顿饭,幺孃也缺席,来的只有她的两个儿子,中学毕业,没固定工作。大儿子读过财会职业学校,做些销售和修理复印机之类的小生意,开一辆破旧的面包车,有一阵还卖过盒饭。小儿子跟着哥哥混,先天发育有些问题,木讷寡言。除了隔一两年甚至更长时间见见面,我们并无往来。
我从未见过幺孃发疯的样子。这么多年,不管是听外婆或母亲说起,还是听舅舅孃孃聊起,他们都说,幺孃年轻时很漂亮很活泼,轻轻松松就考上了川剧院。但是,在我不多的印象中,又矮又胖的幺孃,不仅不漂亮,跟普通的街道妇女甚至没有两样。
前几天一个上午,如约去母亲家,继续听她讲从前的人与事。但她那天因为一些小事,又跟我的妹妹闹翻了,加之前几次讲了太多往事,精神也受影响。我坐下来,听她抱怨一阵,然后,她从五斗柜翻出一个某某银行的红包,不是要给我发钱,而是给我看十来张有些发霉的黑白底片,其中就有很多幺孃的照片。母亲说,这些底片不知怎么到她这里来的。
那天,母亲还是给我讲了不少幺孃。讲着讲着,她总要把自己的不幸和幺孃比较,时不时还要跑题,我只好打断或提问,让她回到主题(她的听力现不太好,我只有抬高嗓门)。我也察觉,讲到激动或伤心处,母亲的表情有些扭曲,甚至狰狞,嗓音歇斯底里,让我想到幺孃的疯状,或许就是这个样子,或许幺孃疯起来,还要厉害十倍百倍。
带回来的那十来张黑白底片,我在